我和我的祖国 | 樊湖“西洋畈”的消失

我的家乡所在区域,在解放前被称为樊湖“西洋畈”。改革开放前,江南水乡交通以水运为主。我家所在的村,过去叫路口,那是长港中段由水路改走陆路的一个重要中转地。梁子湖到长江的这片区域,就是樊湖地区。 

樊湖地区在我们家乡那一带,还有个“西洋畈”的名字。这是因为樊湖主要区域在县城之西。上世纪二十年代之前,长江从临江到樊口一带,直接跟樊湖水系连通。江水高时,这里自然成为一片汪洋;退水后,一部分地方又露出田畈,因而俗称“西洋畈”。 

“西洋畈,大肚汉(血吸虫病人),驮个罩,沿湖转。罩个鱼儿两斤半,换得大麦一升半。驮回家来用磨转,细伢吃来大人看。”这首流传于鄂州民间的歌谣,便是当年樊湖“西洋畈”人们生存状况的真实写照。 

我们家祖籍地原来并不在这里。樊口建闸筑坝后,祖父把家从人多地少的华容搬到蒲团上倪,父亲后来安家在长港北岸的路口。上世纪六十年代,从樊口到梁子湖,长港两边沿岸地带,一般地势高些。离长港岸边不远,还到处是大大小小、断断续续的湖泊。我们家屋后不远的地方是拾湖港,顾名思义,它至少连通10个湖泊。那时,内湖洪水一大,许多地方还会变成一片汪洋。 
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为了彻底根治水患,国家投入巨资,对樊湖地区进行水利建设工程。鄂城县举全县之力,人工开挖了一条30多里的新港,劈开雷山西头靠樊口那边的一角,建设樊口大闸和当年亚洲最大的轴流泵站———樊口电排站,沿湖沿港还陆续修了100多座排灌站,建成了鄂州千年治水史上最宏伟壮观、在当时全国乃至亚洲都少见的樊湖水利枢纽工程。 

我于1974年高中毕业回乡后,有幸参加了这轮水利工程建设。当年冬天,17岁的我随着挖河队伍,来到泽林东长岭一个叫燕子山的工地。白天,我用稚嫩的肩膀挑着箢箕,在开挖的新河道挑着土,爬上爬下。凛冽的寒风中,挑土爬上坡时汗流浃背。空箢箕返回时下坡,湿汗浸透的衣服,被寒风一吹就贴背,又冷飕飕的。每一趟来回,就像坐了一回热冷交替的过山车。晚上,开河民工就吃“困”(睡)在工地上临时搭起的工棚里。这样不论刮风下雪,一直干到腊月二十四小年才回家。 

1975年开春,新港开挖任务完成了。我作为旭光公社民兵突击队的一员,负责炸开用于隔断三山湖湖水的堤埂子。也就是说,这条新港是在我们手中最后正式开通的。这让我作为这一工程十多万建设者的代表,享受了至高的荣誉。 

樊口水利枢纽工程的投入使用,比较彻底地解决了江水与内湖水位都高时,樊湖地区的旱涝保收问题,使樊湖“西洋畈”彻底消失。由此形成的水利格局和农业生产生活基础条件,影响至今。 

现在的路口,原来连绵不断的小湖泊,有的成了开发区的发展热土,有的成了武黄高速公路、武黄城际铁路、汉鄂高速公路、吴楚大道的车辆飞驰通道。我家屋后一东一西,刚好是武黄高速公路路口站、汉鄂高速公路鄂州西站。也因此,原来需要遥望的鄂城、樊口,现在跟路口集镇———杜山镇连在了一起。 

历史发展到现在,樊湖治理又揭开新的篇章。国家和省市为了彻底改变梁子湖水系“一根肠子通长江”,遇到特大洪水因无法及时抽排,容易形成内涝的“水袋子”问题,已经新建第二入江通道,就是连通樊湖地区西北从庙岭到葛店、华容、蒲团、临江诸乡镇范围内的湖泊,并在其下游主要入江通道薛家沟,建樊口第二电排站。与此同时,在樊湖地区东南,连通梁子湖到保安湖、三山湖等湖泊,已在新港建提水站,既为洋澜湖提供活水,又可依洋澜湖湖水排江通道,形成梁子湖水系的第三入江通道。这两大工程完工后,相信樊湖地区将实现彻底安澜的梦想。 

樊湖地区近百年,特别是新中国成立70年的发展变化,正是我们国家翻天覆地变化的缩影。从历史的纵深层面看,也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战天斗地、重整山河,在现当代取得丰硕成果的写照。上世纪樊湖水系筑坝、建闸、挖港、兴修排灌站的千军万马,正是射日后羿、补天女娲、治水大禹的现当代传人。毛泽东“春风杨柳万千条,六亿神州尽舜尧”的诗句,说的就是这个意思。这个缩影和写照还说明,通过我们每一个老百姓实打实的努力,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,正在我们脚下一步步走来。 

作者:夏建国

责任编辑:罗琼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