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到冬天,雪是人们话题中必不可少的内容,在古人的诗词中,写冬季也少不了雪,而古诗词中姿态各异的雪,也让读者很容易融入诗意里,与作者找到共鸣。
岁寒三友
古人对松竹梅不畏严寒的精神极为推崇,将其合称为“岁寒三友”,在古诗词中多有吟咏。
宋代人尤喜咏梅,这也许与宋代简约典雅的审美风格有关。王安石眼里的梅花是“凌寒独自开”“为有暗香来”的;李清照眼里的梅花则是“寒梅点缀琼枝腻。香脸半开娇旖旎,当庭际,玉人浴出新妆洗”;在卢梅坡眼中,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”。
还有一些诗词,通篇写梅却不着一个“梅”字,比如人称“梅妻鹤子”的林逋有一首《山园小梅》,“众芳摇落独暄妍,占尽风情向小园。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霜禽欲下先偷眼,粉蝶如知合断魂。幸有微吟可相狎,不须檀板共金樽。”陆游也有一首《卜算子·咏梅》,“驿外断桥边,寂寞开无主。已是黄昏独自愁,更著风和雨。无意苦争春,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。”两首诗意境迥异,各有千秋。
松和竹同样是傲雪独立、青葱不改的典范,但在古人的诗词中,二者风格并不相同。
“雪中何以赠君别,惟有青青松树枝。”岑参在《天山雪歌送萧治归京》中以松枝相赠,一是塞外苦寒无以为赠,二是以青松的精神表达对友人的美好祝愿。
唐代高骈的《对雪》诗中有“六出飞花入户时,坐看青竹变琼枝。”把竹子渐渐被雪覆盖的景象描写得绮丽而生动,令人叹服。明代诗人陆容赞美竹子“历冰霜、不变好风姿,温如玉”,清代诗人环山樵更赞扬竹子“高节志凌云,不敢当滕六。君子本虚心,甘自低头伏”。
孟郊的《苦寒吟》秉持着他一贯清冷凄凉的风格,兼顾松与竹,一边“半夜倚乔松,不觉满衣雪”,一边“竹竿有甘苦,我爱抱苦节”,难怪苏轼将他与贾岛称为“郊寒岛瘦”。
冬日生活
古人在寒冷冬日怎么生活?一些古诗描述了古人冬季生活的图景。
唐代诗人白居易有首著名的诗《问刘十九》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描写了闲逸安宁的冬日生活,有火炉,有酒,即使外面下着雪,也不影响诗人与友人的心情。红泥、绿蚁、白雪,这幅图景的色彩也是相当醒目。
宋代杨万里的一首《稚子弄冰》活灵活现地塑造了一名雪中玩冰的孩童形象。“稚子金盆脱晓冰,彩丝穿取当银钲(一作:银铮)。敲成玉磬穿林响,忽作玻璃碎地声。”
对于孩子来说,任何自然四季馈赠的礼物都能成为玩具。可对于成年人来说,生活并不只有喜乐。唐代诗人刘长卿脍炙人口的诗句并不多,有一首却妇孺皆知,《逢雪宿芙蓉山主人》:“日暮苍山远,天寒白屋贫。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。”这首诗的确写得生动自然,写出了诗人夜宿山村所见所感,有画面,也有情感,并且引人深思,那个冒着风雪连夜归来的人,是家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急着返家,还是因为家贫无钱在外留宿只得回家?诗人仿佛给读者写了一个充满悬念的故事,千年来留给后人无限回想。
另一首给人画面感和悬念的诗是柳宗元的《江雪》: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”这一首画面更加壮阔清奇,而那位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又有着怎样的生平传奇呢?
柳宗元还有一首《酬王二十舍人雪中见寄》也是写雪天,情绪却截然不同。“三日柴门拥不开,阶平庭满白皑皑。今朝蹋作琼瑶迹,为有诗从凤沼来。”作者那种收礼物的欢欣雀跃的感觉,透过纸张,都能让人感同身受。
一些具有家国情怀的诗人在寒冷的雪天还会想到普通百姓的悲苦,唐代张孜的《雪诗》:“长安大雪天,鸟雀难相爇觅。其中豪贵家,捣椒泥四壁。到处
红炉,周回下罗幂。暖手调金丝,蘸甲斟琼液。醉唱玉尘飞,困融香汗滴。岂知饥寒人,手脚生皴劈。”写出了富贵人家与贫苦百姓生活的鲜明对比,也表达了诗人心中的愤慨。
塞外雪景
在边塞诗中有许多是描写冬季边塞的,戍守边疆本就极为辛苦,再加上塞外苦寒,更是令将士们苦不堪言。
著名的边塞诗人岑参写过大量描写冬季边塞的诗句,“散入珠帘湿罗幕,狐裘不暖锦衾薄。将军角弓不得控,都护铁衣冷难着”和“马毛带雪汗气蒸,五花连钱旋作冰,幕中草檄砚水凝”生动地写出了诗人所见所感的冬日塞外军营生活,那些将军的样子,士兵的衣着,战马、草地的种种状态,诗人如果不是长期生活在那里,很难有如此细致的发现和细腻的描摹。
而诗人眼中的塞外冬日并非只有苦寒,也有浪漫壮美的一面:“北风卷地白草折,胡天八月即飞雪。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”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好像梨花盛开;那“四边伐鼓雪海涌,三军大呼阴山动”,那“平沙莽莽黄入天”,甚至是那“一川碎石大如斗,随风满地石乱走”,都是中原看不到的壮观奇绝的景象。
除了岑参,诗人王昌龄、卢纶等都以写边塞诗著称,无论是“青海长云暗雪山,孤城遥望玉门关”,还是“欲将轻骑逐,大雪满弓刀”,再加上祖咏所写的“万里寒光生积雪,三边曙色动危旌”,都让人读后不禁生出一种壮怀激烈的情绪。
飞雪曼舞
在古诗中边对比边发现,是一件很有趣的事,比如诗人眼中的雪有多大,在他们的诗句中就能找到答案。
“雪粉华,舞梨花,再不见烟村四五家”出自元代关汉卿的《大德歌·冬景》,“天将暮,雪乱舞,半梅花半飘柳絮”出自元代马致远的《寿阳曲·江天暮雪》,可以看出那轻扬的雪花像梨花,像梅花又像柳絮,在风中乱舞。能被比作花朵,这雪应该不算大,至少在作者眼中是美丽而富有诗意的。宋代苏轼的《少年游·润州作》写道“去年相送,馀杭门外,飞雪似杨花”,杨花和柳絮,到底哪个更大,就算放到今天,也不大好判断,但如果站在今人的角度来感受,杨花和柳絮如果多了可能比较烦人,一团团一片片这样的雪落在脸上,大概不是太舒服的事情。
李白的《嘲王历阳不肯饮酒》一诗中有“地白风色寒,雪花大如手”,宋代华清淑的《望江南·燕塞雪》一词中有“燕塞雪,片片大如拳”,两相比较,如果李白诗中的“手”指的是手掌的话,那么显然要比“拳”大,可是“拳”一字不仅有形象,还有质感,想象一下,大雪纷纷打在脸上像被拳头击中一样,这样的大雪,实在令人生畏。
要说古诗中雪花之最,恐怕要数“燕山雪花大如席,片片吹落轩辕台”,这句诗出自唐代李白的《北风行》,那连片的雪花像席子一样覆盖下来,这样夸张的比喻,仿若神来之笔,更凸显出诗仙的浪漫情怀。
作者:雅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