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建国
作为一位江南水乡的农家子弟,在自己成长过程中经历了文化饥渴的孜孜以求。从听瞎子说书,到蹭书蹭报,再到彩电进家,通过这“三扇门”,我得到了文化滋养,认识了外面的世界,也见证了家乡文化小康之路。
听瞎子说书、听读书识字人聊天讲故事、听大人劳动生活中的谈天说地,对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家孩子来说,如同露水雾气对干渴土地上所长禾苗的滋润,是我们了解历史、接触外面世界、增长见识的机会。
小时候,鄂城县有几个专门说书的瞎子艺人,他们左手拿快板、右手敲架子鼓,边说边唱,绘声绘色讲各种故事。古代七侠五义、帝王将相、才子佳人和革命历史、英雄人物等内容信手拈来,不论说么事,他们像现在放电视连续剧一样,要连讲好多天。一句“且听下回分解”结束当天的说书,让听众吊着胃口等待第二天再开讲。这样花费低廉又令人喜闻乐见的文化娱乐方式,饱受男女老少欢迎。
有一个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。他因多才多艺,从部队转业后在鄂城县文艺单位工作,由于是“半边户”,他每个月都要回来几天。探亲时不是带着西洋乐器黑管,就是带回手风琴,边吹边拉边唱,还讲着外面世界的见闻和精彩故事,让我们大开眼界。诗歌创作是他的另一个长项,兴致来了他就放声朗诵自己的诗歌或古今中外诗词。在欢乐、敬佩之中,也引发了我们这方面的兴趣。
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,农村孩子除了学校发的课本外,书报是稀罕物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形成了“蹭书读”“蹭报看”等另类的接受文化滋养方式。
“蹭书读”,往往是到县新华书店、公社供销社图书杂志专柜,以买书、选书为由头,挑自己喜欢的书籍、杂志看。好在那时营业员不仅不反对,还无形鼓励我们这样做。与此相类似,就是谁家有书籍,大家相互之间无偿借阅,对自己喜爱的书籍,借来后一字一句抄写下来。这也是那个年代“手抄书”盛行的原因之一。
“蹭报看”,就是到大队部或邻近的县、公社设在农村的机关单位去看。那时,这些地方往往在接待人的办公室设有报架,每天来的报纸都十分整齐夹在一起,非常方便阅读。另外还有一个现象,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特别时兴用废旧报纸贴房屋墙壁天棚,那上面的内容也是我们“蹭报看”的对象。
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,鄂城县大办有线广播,大喇叭、小音箱进入百村万户,成为全省先进典型。从此,有线广播成为我们了解外面世界、学习娱乐的“窗口”和安排生活劳作的“闹钟”。
每天早上,我们伴随着大喇叭、小广播的开播而起床,听着广播里的新闻、音乐、广播剧、评书等节目,按照相对应的节目时间去上工上学、放工放学,晚上随着大喇叭、小广播停播去睡觉。
到了上世纪70年代,“三转一响”成为人们追求现代生活、接媳妇嫁姑娘的标配。其中的“响”就是收音机。由此可见,广播在那个年代的独特地位作用。
看露天电影是当时我们家乡最热闹的文化娱乐活动。上一场电影刚放完,就想方设法打听下一次放电影的时间,然后就掰着手指头算,还有多少天可以看电影。等到新的电影放映日,一大早就打听放映队从哪里来、放什么影片。
看到放映队来了后,就早早到大队小学操场上占位子,看放映员拉屏幕、架放映机、倒胶片等。焦急等待中却充满快乐,这是因为,那时农村除了过年几天热闹外,平时冷火秋烟。放电影时细伢看热闹,大人借机相互联系交往。遇到新电影片,不少家庭还把外面的亲戚朋友接过来一起看。
随后,就有了电视机的影子。我最早看到的是,湾子西头的县国营路口农场的那台9英寸黑白电视机。只要不下大雨,每天晚上7点左右就把电视机放到场部办公室窗口播放,我们就借机跑去看。尽管那台电视机画面非常小,很多时候还因信号不好而看不清楚。但突然接触到这个前所未有的新生事物,一下子为我们打开了新奇多样的世界。
1974年,省委宣传部在我们大队蹲点,送来一台彩色电视机。这在当时可是一件大事,由于鄂城县没有电视差转台,导致中央台、省台发的信号彩电播放效果极差。好在我们那里离武汉的直线距离不太远,于是架设小铁塔,再在上面安装天线,彩色电视开播时,十里八乡的百姓争相来看。
1979年10月1日,鄂城县在西山上建起电视差转站,城乡电视用户可直接收看中央台、省台节目。1989年9月成立鄂州电视台,可以看到地方节目。1990年5月又成立鄂州有线电视台,彻底解决了家家户户在屋外架设天线收看电视问题。
再后来,电视发展日新月异。从只有几个频道的无线模拟信号黑白电视,到21世纪初几十个频道的数字标清电视和现在几百个频道的高清电视,再到光纤、网络进入城乡家庭,家用电视机已有被电脑、手机、平板取代的趋势,世界已在“掌”上。